huoyananqixuan | 8 points | Apr 16 2022 16:20:30

篇二

散户养猪指南

流水账,没有意义。

周六是王总生日,我和同事们去给王总庆生,我们都快走到王总家门口了同事才问我是哪个王总过生日,妈的王总太多了,我也不知道是哪个王总,过生日的人也很多,每天都有客户过生日,生日有什么好过的呢?不就是你来到这个傻逼世界的那一天吗?要我说人生唯一重要的日子就是葬礼,其他日子不过是毫无意义的自我重复。

我参加过客户的葬礼,一个养猪的老头子,刚刚过完六十大寿,我祝他长命百岁,并且向他请教了一些散户养猪的经验,我决定明年辞职回家养猪。虽然老头子对我说散户是没有未来的,劝我不要干这一行,但他还是向我表达了祝福,“做不成养猪人不要紧,多吃猪肉,把自己养成小猪!”他妈的我已经是头大猪了,每天加班至凌晨,白天靠咖啡活着,晚上靠烟酒入睡,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是的,我已经是头猪了。不过老头子是个好人,只是没想到还没过几天他就挂了,他老人家喂猪的时候突发脑溢血,一头栽倒在猪圈里,被人发现时他的脸已经被猪啃得差不多,骨头都没了,干瘪的脑子暴露在外面,跟我平时吃的猪脑子没有区别。不要看猪猪平时很可爱的样子,他妈的猪猪什么都吃,跟他妈狗一样。

葬礼上,准确地说是农村丧事现场,我就坐在离老头子尸体不远的桌子边,老头子的脸没了,贴了张周润发的照片,“我年轻时像周润发。”老头子以前这么跟我讲过。他们家长得跟我一样丑陋的大儿子热情地招呼我吃猪肉,“这就是啃了我爹脸的猪!”他指着桌子上的脆皮乳猪说,说完他转头就对哭丧队伍的人吼:“哭你妈呢,哭哭哭,一天三百块钱哭得这么难听。”

我并没有胃口,其他人都吃得挺开心的,一头猪不到三分钟就没了卧槽,这帮逼来之前还抹几滴眼泪,一坐下来就他妈跟猪一样。人跟猪有什么区别,没有的,没区别。不过也情有可原,坐我旁边的老哥就悄咪咪问我给了多少礼金,我一脸惊讶地说:“我没有给呀,要给的吗?”老哥先是一愣,左顾右盼之后又悄咪咪地跟我说:“你们大城市来的娃娃就是不懂事,我给了1001呢!”说完他就去抢脆皮烤猪蹄了。妈的1001,我他妈一个月加班费就三百块钱,吃他妈的。我也开始吃,脆皮乳猪是真的好吃,咬一口就是整个世界。我吃着吃着他们家大儿子不知道从哪里飞了出来,撞倒了老头子的棺材,大儿子一脚踢开老头子的尸体,站起来对着把他搞飞的人说:“你是个什么东西?”那个人又说:“你他妈是什么东西!你根本不是我爹亲生的,你哪里长得像周润发,我才是周润发。”然后他们就打起来了,周围人看了会儿热闹继续吃饭,这样的事情不是天天发生,老头子一辈子也就死一次,这就是葬礼好玩的地方。

妈的我戾气太重了,这样不好。傻逼的是我,自我重复的是我,毫无意义的也是我,大部分人过得都挺好的,年轻人应该多看一看生活中美好的东西,整天他妈的上网抱怨,有这时间不能静下心来提升自己吗?英雄不怕出生低,所谓英雄就是打破命运之人,我的新老板泰州陈总就是这样的人,他没上过大学,初中毕业后在厂里做小工,后来养过猪卖过狗贩过毒,派出所七进七出,最终在28岁那年靠卖网盘发家,我就是在他那里买毛片才认识的他,“感谢国家扫黄,没有国家就没有现在的我。”泰州陈总经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并且时不时提醒我们要爱国,“我的员工可以没出息,但是不能不爱国!”

我们原来是个写黄文的公司,后来粉丝多了就开始转型正能量博主,微博上的身份是每天发美食食谱的粉红少女,背后的运营者其实是我这样的二百斤肥宅,每当看到粉丝私信小姐姐超可爱我就想吐,rua。

我们普遍觉得陈总这是要洗白自己,站着把钱挣了是天方夜谭,挣了钱再站起来才是社会常态,但是这条路并不容易,陈总开会老是发火,比如“操他妈的去北京融资,张嘴就问我哪个大学的,家里做啥的,妈的老子没上过大学,我妈死了,我爸吃低保的,操他妈。”是这样的,你是什么学校的,你家里是做啥的,这就是人的本质。陈总搞不明白这点,他坚信英雄不问出处的朴素价值观,他的偶像是宿迁刘强东,“我们苏北小镇男孩也能成功的!”陈总经常用这句话激励我们,在21世纪的10年代,每个青春期的苏北小镇男孩都会把刘强东的画像挂在房间里,并且在内心熟读那句“世界上唯一可以不劳而获的就是贫穷,唯一可以无中生有的就是梦想。世界虽然残酷,但只要你愿意走,总会有路!”妈的刘强东,当代加缪。加缪,法国韩寒。这就是世界的本质。

现在的年轻人是不会喜欢刘强东的,那是个什么东西,肮脏猥琐的中年男人罢了,陈总不理解,陈总很生气,陈总一生气就会去买东西,他刚买了一辆迈凯伦,他已经有很多车了,他还在不停地买车,买楼,他的余生将在不停地买买买中度过,我曾经以为有钱了小镇男孩就满足了,其实不是的,他们要的是永不停歇的,不会中断的出人头地的感觉,即便那只是他自己的感觉。所以说嘛,命运终究无法打破,小镇男孩到死都是小镇男孩。

我拎着陈总给的人参站在王总家门口骂陈总是个傻逼,这袋子人参是另外一个王总送给陈总的,陈总让我送给这个王总,说不定这个王总还会送给别的陈总,总有一天我会在客户A那里看到我送给客户B的礼物,生活就是个操你妈的圈。

南大毕业的同事一直喋喋不休,问我是哪个王总过生日,并且指责我这样子不严谨,没有职业精神,这个逼刚毕业不久,什么都不会做,除了在我骂客户傻逼的时候指责我没有职业精神,傻逼。

“好像是做房地产的!”我跟他讲,老实讲我也没有把握,但是不要紧,根据我三年从业经验,举起酒杯说“王总大气”就完事了。事实确实也是这样的,王总也不知道我们是谁,问我是不是刘总的儿子,妈的我爹是个电工,他生平最大的愿望就是被称作刘总,我去过他们车间,一张桌子上放着花生米猪头肉百年牛栏山,工人围坐一团互称刘总王总陈总,“刘总!这个机器全厂就你会操作啊!”“陈工你言重了!”妈的就跟他妈的同事叫我刘总差不多,我是个屁的刘总,我是个鬼的刘总儿子。

我心情不太好,我端起酒杯对王总说:“是的,王叔叔,我爸今天没空,只能让我来了!”王总很高,瘦削的面庞棱角分明,像连姆尼森,一个在二战期间救了很多犹太人的美国演员,进入21世纪,这位演员就一直在救人,他是正义的伙伴,和平的象征,他的名字已经上了很多恐怖组织的暗杀名单了。这都是我爹告诉我的。

王总拍拍我的肩膀说:“小刘啊,你爸的事情我很难过,世事难料,人总是要生病的,你母亲去前也是因为这个病去的。”

妈的我妈居然死了卧槽,这个小刘有点惨,我哽咽着说:“没事的王总,您去招呼其他客人吧!”

王总正欲说些什么,突然跑过来一群人,举着酒杯说“王总大气”“王总牛逼”,跟我的动作一模一样,一看就知道是同一个行业出来的狗,再仔细想想,果然他妈的就是我们楼下公司的傻逼们,这帮逼一个人能负责一百个客户,名副其实的广告界战狼,员工拿一份工资做二十个人的事情,被压榨得跟狗一样,为什么不辞职呢?为什么不跳槽呢?为什么人前说客户牛逼背后骂客户傻逼呢?为什么有空在网上抱怨被资本家压榨却不静下心来提升自己呢?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只要大家主动辞职,什么黑厂写字楼血汗工厂不就不存在了吗?为什么呢?哦操,为什么!

给王总敬酒之后,楼下公司的傻逼们有说有笑地从我身边路过,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这些中年人真好笑,“王总大气”这种阴阳怪气的姿态他们看不出来吗?中年男人太可怜了。是的,他们一定在想这样的事情,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我们开会就是这个逼样,这个客户傻逼,那个公司有病,然后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去。我们都是废物,垃圾,loser,精神分裂者,小刘是个满嘴操你妈的职场垃圾,小宇是个兢兢业业能力出众极具职业道德一年工资翻了两倍的广告界社畜,这不冲突。

突然觉得自己很恶心,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去死,我这个面目可憎满脑子肮脏想法卑鄙下流无耻龌龊的畜生,有什么资格活在这世上?我感觉痛苦使我的脸扭曲成一团,然后我就被楼下公司的傻逼总监李约翰认出来了,他问我:“这不是刘总吗?”他正在和同事调侃自己的老板是个傻逼,“等这场无聊的宴会结束,我们还要回去加班。”他是这么说的。 我认识他们老板,确实是个傻逼,很久以前我们不需要加班,直到有一天半夜,我们陈总睡不着觉,来到公司,跑楼下去发现楼下公司居然还有人在上班。此情此景让我司陈总大为震惊,他拍了些照片发在公司群里告诉我们:“我司一片漆黑,我觉得我司即将倒闭。”从此我们就要强制加班了,不想加班的直接开除,“不就是赔三倍工资嘛,我无所谓,我要让所有人脸上写满激情!”陈总向我阐述其创业理念时这么说道,“悄咪咪对你说,我最崇拜的人是希特勒,你说我有没有道理?”我说:“有道理,有道理,陈总你说的都对!陈总大气!”

我问李约翰:“你为什么不辞职呢?”他反问我:“你又为什么不辞呢?”我不知道,既然这么痛苦,为什么不辞职呢?我不知道卧槽,出来混就是要做狗的,去哪里不是做狗呢?既然这么痛苦,为什么不去死呢?我不知道卧槽,所谓人就是痛苦的合集,死了就不痛苦了吗?

对这些问题,我已经轻车熟路了,我善于说服自己,我是狗,我热爱痛苦,我喜欢被当成狗使唤,本人今年说过最不可思议的话就是“快乐有什么用”,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没有人。

李约翰轻蔑地对我笑了一下,说道:“社畜何苦为难社畜。”继续和他同事逼逼老板傻逼去了,而我的同事,那个刚刚毕业没多久的职场新人,他端着一碗鲍鱼汤走了过来问我:“刘总你看这个白色的东西是啥啊?”

淡黄色的汤里漂浮着一团白色的絮状物,在火锅店打工两年的经验告诉我,这他妈的是精液,那时我还在上大学,我在徐州刘总的店里打工,有个伙计因为过年无休止地加班还没有加班费去找刘总商量被他一句“爱干干不干滚”给骂回去了而心生怨恨,遂脱裤子在锅底里射精。他这样做无疑是错的,不可饶恕,顾客做错了啥呢?顾客也是社畜,过来吃顿饭而已,社畜何苦为难社畜。但我们没有一个人阻止他,我们自顾自做着手头的工作,看着他往锅底里射精,锅底被端上餐桌,食客大快朵颐,过年的气氛笼罩着每个人,而我们只感到疲惫。

自始至终都没有人发现那逼在锅底里做了手脚,他走之后,大家普遍反映锅底不地道了,没以前好吃了。我不知道现在刘总在干嘛,去年我回徐州,那店已经倒闭。

我对我的同事说一看就知道那是精液啊,他大为恼火,原地转了两个圈,大概是想找个负责人质问一下,所有人都在吃,上菜的服务员像蚂蚁,我们都是NPC,没人会负责的,我们只能转圈,像个吉祥物,可爱又傻逼。

“你没吃过精液吗?”我问他,他一脸疑惑,仿佛我说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样,我告诉他我吃过,在我十几岁的时候,我每天都撸,我躺着撸可以射到自己嘴里。现在不行了,我很少有自我性生活,只能靠回忆过去来感受性爱的滋味这样的。妈的我真是个变态。 我无心和我的同事待在一起,我想离开了,我要回家打游戏,我注意到台上有个民谣歌手在唱歌,唱得比哭丧还难听,我恨民谣歌手,我对他们有偏见,我一直在辱骂民谣歌手,我已经词穷了,就像他们的歌词一样,乏味,无力,后来我转向用行动去羞辱他们。是的,人是他行动的总和,人必须行动,我做过最缺德的事情就是偶遇民谣歌手卖唱,拉着朋友去他面前pogo。

我可能是喝多了,也可能是不想做人了,我慢悠悠地走向舞台,开始甩头,甩啊甩啊甩啊,不知道被多少人拍下来发在朋友圈,发在微博,发在抖音,告诉别人,“卧槽今天我遇到神经病了”,“今天我的生活是与众不同的!”除了遇到一个在民谣歌手面前甩头的傻逼,他们大部分人的生活毫无波澜,人生就他妈是一个圈。

我还在跳呢,几个保安冲了过来,把我控制住了,接下来是把我送精神病院去吗?还是从这价值四千万的豪华别墅里扔出去?都不是的,他们把我送阳台上去了,在那里我见到了连姆尼森王。

王总问我:“小刘你怎么胖了?叔叔去年见你的时候,你还不是这样的!”

我说:“我也不知道,我...”

王总打断我说:“不要说了,我知道的,死了妈的孩子容易胖,你一定喜欢喝可乐是吧,吃垃圾食品,孤僻,不和人接触,仇视社会,这不是你的错,我都理解,包括你刚才的行为,你是不是想你妈了?”

我想你妈呢,王总把我和那个死了妈的小刘搞混了,虽然我也希望我死个妈,但是我妈并没有死,她活得好好的。

我想和王总解释这一切,然后回家打游戏,我太想打游戏了,痛苦人生需要游戏,说游戏是电子海洛因的肯定没吸过毒,毒品算什么东西。我受不了了!今天的任务还没有做!打团本没有我他们怎么过!

但是王总不给我说话的机会,他环顾四周,开始回忆过去,从他那悲惨的童年讲到考上大学远走他乡,再到创业二十载终于上市,最后讲到与我的母亲相遇,噢,不是我的母亲,是小刘的母亲。

中年男人开始回忆过去总是让人想死,尤其是成功的中年男人,他们都觉得自己知道自己是怎么成功的,在他们嘴里,人生好像就是1+1=2,他们觉得自己得到的都是通过努力得来的,他们应得的,而没有成功的人,是不愿意去做那个简单的加法。并且在他们故事的最后,总会出现一个女性的身影,作为他们伟大人生的点缀,不是他妈就是他老婆,要么就是什么他妈的红颜知己。

这个该死的露天阳台,有秋千,桌椅,还有毛绒抱枕,甚至有个马桶,王总抱着毛绒抱枕,就像孩子抱着妈妈,肥宅抱着屏幕,他说:“你的母亲,高美艳,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女人,她美丽,知性,可爱,乖巧!可是怎么就找了个废物老公!”

“你爸是个废物你知道吗!”

王总好像生气了,我知道这种感觉,我在谈起喜欢的女孩的男朋友时也会失态,“你男朋友是个傻逼你知道吗?”我说过这样的话,后来我就变成了另外一个傻逼。 虽然我不是那个小刘,但本人的父亲也确实挺废物的,我的父亲是一个可笑的人,他是一个电工,前半生开过书店卖过药,有一阵子还在卖黄碟,均以失败告终。他最终的身份是一个电工,临时工,他没有别的身份,他最喜欢做的事情是去饭店叫一份花生米,就着一瓶酒可以坐一下午。他会在服务员态度不好时大发雷霆,摔桌子,事后很生气地说“她就是吃这碗饭的”、“不好好读书长大就这样”,服务员保洁员环卫工人都会被他当成反面教材用来教育他那不成器的儿子。有一年夏天,他骑摩托车送我去上学,路上遇到一环卫工人晕倒了,围了很多人,路被堵了,他就很生气,说“要死赶紧死,为什么死在街上...”,那语气让我害怕。这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直到有一天我妈也去做保洁,他觉得这很丢脸,我妈反问:“你养我吗?”他并没有钱,甚至欠了一屁股债。是的,我的父亲就是一个废物。

听完我的讲述,王总感到困惑,继而更加生气,“居然有这种事情吗!你爹发迹前居然只是个电工?果然是个废物。”王总说,“我和美艳也就认识了两三年,她没跟我说过这些事,没有,没想到她过得这么苦,我们在这个阳台上谈天说地,我们聊音乐,聊文学,她爱伍尔夫,我喜欢马尔克斯,你爹不读书。她痛苦,我劝她离婚,我跪在这里向她求婚!她说她的家人不会同意的,我说这就是爱情!没人同意的感情才有继续下去的意义!她说有一个弱智儿子,我说我不在乎的!没想到她却生了重病,噢,我不能接受,不能。”

王总问我平时都读什么书,我告诉他我不读书,我是个高中生,我没上过大学,他不相信,他说:“你多多少少读过一些书吧,你这个畜生!”

我说是的,我读过一些书,类似凯鲁亚克,加缪什么的,王总说:“不要读无产阶级文学,他们都是废物,六十年代虚伪的嬉皮士在八十年代都成为了资本家,这些畜生!而加缪,那是个软弱的男人,不要高估抒情的力量,阿尔及利亚只有爆炸才能独立,爱与和平,一派胡言,我是一个企业家,我爱尼采!”

他滔滔不绝地向我灌输着他的文学观哲学观,就像一个傻逼知乎大V,但他最后还是补了一句:“这不怪你,你妈死得早,没有人教育你,而且你是个弱智,我能理解。”

深秋的晚风阵阵吹过,楼下的人群在狂欢,而在顶楼的阳台上,一个中年男人抱着毛绒抱枕向一个陌生人,一个错误的人,倾诉他对情人的思念。说到那个刘总,他的眼中充满仇恨,一瞬间又转向喜悦,他拿出手机给我看,并且对我说:“好消息,你爸死了。”

在这深秋的夜晚,那个被王总恨着的刘总,大概是因为重病去世了,王总扔掉抱枕,他站了起来,向我伸出他的右手,他说:“小刘,做我的儿子吧!你是美艳的孩子,我要带着你,一起去见识这世界上所有的真理!”

我司初创之时,老板曾经问过我们的梦想都是什么,我的回答是我想做客户的儿子,大家都只是一笑而过,以为我在开玩笑。只有我们老板对我表示了赞赏,说我有职业精神,出来混就是要做狗的。现在机会来了,我缓缓跪了下来,握住王总的手,我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说道:“爸!”

王总很开心,泪水夺眶而出,他蹲下身子,抱住我,然后给我塞了一万块钱红包,那是我的父亲从来没有给过我的温暖。

其实也是有过的,初中毕业那年夏天,我爸给我一百块钱让我出去玩,在此之前我得到过的最大额度的零花钱是三十块。那时为了便于监督我学习,我妈要求我住在她那里,如果我想出去玩了,和同学们玩,比如看电影,我就会打电话给我爸,让他在窗台上给我留点钱。他租住在城东一间破败的屋子里,那里连厕所都没有,我给他算了一下,他人生中至少有十年是住在没有厕所的屋子里。对男人来说,独立的卫生间其实并不重要,洗澡可以露天,而公共厕所,哪里都有。

初三时,得知我决定住在我妈那里,我爸的反应先是不相信,继而失望,他说我连儿子都要失去了吗。其实我很少问他要钱,印象中比较深的一次是同学约我看电影,我很兴奋,在班里我并没有朋友,他们一起讨论电影,就问我去不去。我问我爸要了钱,可到了约定的时间,我并没有看到同学们的身影。

电影是博物馆奇妙夜2,整场我都有点魂不守舍,那是我第一次一个人进电影院,市里的老电影院,能坐五六百个人,现在不知道还在不在,我有一阵子没回家了。

[-] ct_Gitcoin | 1 points | Apr 17 2022 09:40:36

中国特色现实主义!

[-] HommeCasanier | 0 points | Apr 17 2022 08:57:12

已收录至 浪人文化遗产名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