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rulia | 1 points | Dec 02 2021 18:57:34

早年每走过一段长路我都会回望，有时是半途，有时是路末，总是保持新奇的。年幼时候觉得路段很漫长，回头看到出发点时当然有种感叹。不过笔直的路段很少，并非平原地形，很多地方一拐角，就不能再回头，转向多的时候就开始专注前方，不再有回望的念头。回望的时候我会想什么呢？自己居然也能走过这么长的路，自然有着成就感，一切都被无限放大起来。起点处有满墙的爬山虎，每次回望时，爬山虎顺着墙沿穿过大片菜园，从我的眼缝中牢牢捆住我的眼球，整块眼睛被挖了出来，回穿一路过来的景色到原处。失去了眼睛，我不害怕痛苦，我害怕被别人看到，我想让他们知道我没有眼睛，但是他们也没有眼睛吗？所以我走了回去，告诉爬山虎，把眼睛还给我。沉默了一会，我开始抢，最后爬山虎与墙全部倒塌，塌下来的墙让我送命了。但是，这样我就不怕别人知道我没有眼睛。可是我发现，我的眼睛再也不是我自己的了，它开始只让我看前面。在高楼走廊时，眼睛就像着了魔一样朝楼底瞥，他让我从内心就感到恐惧，我叫眼睛回来，它很慌张继续看着前方--走廊，走廊的深处有面镜子，镜子里面又有走廊，没有尽头的走廊与高空，我开始感到不适，尽力让自己冷静，趁着虚弱的间断，镜子把我的心给吸走了，走廊中不断旋转离去，快速飞过带来一阵阵凉意让我战栗。失去了心，我不害怕别人看到，只要我穿上衣服就没有人知道，我害怕没有止境的痛苦，整个人失去了重量。我走到镜子面前，但是我进不去里面的走廊，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焦急的问他怎么能进去，但是他也同样发问，我很气愤，他不知道我的处境，故意学舌浪费时间，一拳把镜子打破，只有一堵墙--我又被眼睛骗了，用力一戳，把两颗眼珠挖了出来，扔掉了。没有心和眼睛，我躺在地上，等待着死亡，很痛苦，发不出任何声音，没有人看到，我也不希望别人看到这幅惨景。玻璃碎片顺着手的伤口用力钻入，扎进血管，顺着往上，贯穿骨骼，最后来到我的大脑，一个个全部牢牢扎进。都说一个人临死前会像电影一样慢慢播放自己的一生，我很喜欢，就像你在车辆上，看着快速掠过的景象，或许没有任何意义，但他们确实在那里，想到一辈子也看不到他们了，贪婪看着，想象着我在窗外所见所感。你看到远方有着一片树林，山腰一颗树上一片树叶掉下，或许是风吹落的，树叶顺着飘落在一个木屋顶，屋里面有一个残缺的木床，半截木椅，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这片废弃的木屋曾经是看林人们的休憩地。唯一完好的水杯已经生锈发霉，水杯是一位路过的农夫送给看林人的，解决了饮水的暂时急需。当然随时是有人需要帮助的，农夫并不介意赠送一个杯子，早晨准备出门务农时，接满一瓶饮用水，直至摆钟发出声响，此时无数人们睁开双眼，唤醒自己的记忆，开始面对新的一天。我也在床上，清楚看到了天花板，摸了摸胸口，痛苦感袭来，但却很充实，我知道昨天死去了，但眼睛还在，心脏还在，是无数未曾见过的事物将我唤回还是求生的本能，或者一个人所有的最基本承担与义务。次数一多起来，我也不知道是出于哪种原因了。床变得十分柔软，将我包住，地面上的积水满过脚踝，阳光随着云朵旋转扭曲，身边的路人带着派对帽吹起了口哨，整个人群不断沸腾着，有的人撕裂着，要么蒸发，要么融化，变化十分丰富。撕开表皮他们互相吃着身上新鲜的血肉，拔掉骨头剔牙。所有人都消失或者死亡。虽然气氛欢乐，但我实在提不起劲，我开始感到失落。每天都是如此，我开始好奇为什么。靠在墙边思考，但似乎只是慢慢下坠，积水从脚踝到胸腔，最后是头顶，缓慢下沉着。有人拉住了我的手，我看着他的面孔，说不出他是男女老幼还是黑白肤色，但他又像是一个我知道的人。我看着他，默认了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同样看着我，他过了好长时间也没有说一句话，一把将我拉出消失了。我想告诉别人，尝试拦下每一个人，但是伸出手，发现自己已经有着变化-我下沉了几十年，时间淡化了过去与未来，无数的事件发生，没有人在乎其中一件，或者是长时间。要做什么呢？看着他们走进迷雾消失，我也意识到要继续赶路了。虽然身处一片迷雾中，不过这片路我已经走过无数次，环境一清二楚，没有任何新鲜与陌生，当然没有回头看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