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uTongTaiWan | 1 points | Sep 06 2021 10:49:39

架空现实向浪人文学《疯狂宇宙》（二）Die Wel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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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从审讯室里走出来，远远看到走廊尽头带着金丝肩章的中年身影——局长在等你；走廊里安静的让人只能听见通风机的声音，你走向局长，皮鞋发出咣当的声音。

”小张啊，儿子几岁了？“，局长边问道，边在手上点了跟烟递给你（你一直觉得他的这个习惯很怪异，一般人不是这样给别人点烟的）

”五岁了，在南街上育红班[1]。“你接过烟，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被通风口吞没，浓烈的焦油味道在鼻腔中回荡，你清醒了很多。根据你对局长的了解，一句不痛不痒的问候后，就该过问工作了。

”屋里那小子怎么样了？“局长眯着眼又抽了一口，烟头澄黄的火光照亮了他黄土高原般松散衰老的皮肤，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身份证，撕下防静电磁条递给你。

”可算开口说话了，他说他只是来电子厂打暑假工。他招供说自己不是在泼墨，自己的墨瓶是特制的艺术喷罐，可以喷出樱花图案，他还说了一些什么‘艺术应当不断干涉政治，直到政治不再干涉艺术为止’的胡话”

”小张，看过《悲惨世界》[2]吗？“你感到惊诧，平时每逢公共场合就会逞着一嘴洛阳土话的局长，居然会问出这个风雅的问题。

”我青年时代就读过“你回答道，“你最喜欢里面哪个角色？”，局长问道，他的卷烟见底了。

”emmmm...，让我想想。”你感到有点羞愧，你也记不得自己读过没有，烟灰落在你的小拇指和无名指上，场面有些尴尬。

”我只对你提一个要求，明天的张队长、未知哪一天的张局长，别做个沙威一样的人，这个世界上，甚至说看押所里，大多数人不是穷凶极恶也不是慈悲为怀，这些男男女女和德纳第夫妇一样，成为一系列小善小恶的综合，对于这些人，我们天生不是来清算罪恶的，我们是来保护这些大多数——主要是防止他们互害。“你用手机刷了一下局长刚才给你的身份证，警务通APP上显示<江永，男，18岁，无违法犯罪记录，最近乘坐Z624号列车（商丘——驻马店）&rt;。”这....这.....，局长，他不是已经签了招供书？”

你们的烟燃尽了，局长把一包没开封的红旗渠[3]送给你。“明天我的任务是什么？”你问道又反悔，看了看手表，指针在凌晨五点——已经是“明天”了。“再受累一下，明天场面肯定不小，配合好工作组拦住人潮。”

你被漫天的乐器声吵醒，在押运车内坐在一众候审犯人中间的江永正盯着你——他显然一夜没睡。红星广场上人头攒动，舞台上正上演集体舞[4]《红色娘子军》[5]，在吴清华最终找到红旗的时候，人群的躁动进入了高潮，你认为其中并没有几个芭蕾舞爱好者，却不乏芭蕾舞演员的爱好者。一群中年男性拼命挤向前排，像鸭子一样伸着脖子、举着手机拍摄，甚至有人想伸手去摸舞蹈演员的大腿，但被你快步向前推下。

集体舞结束了，舞蹈演员站成一排对着观众鞠躬致意，她们弯腰时的低胸装中露出诱人浑圆的轮廓，又引得观众一阵淫笑。驻马店法务工作组组长陈知竹在幕后用肥硕的右手在化妆师裤裆里狠狠地抓了一把，走到台前，敲敲话筒示意人群安静，但无济于事，原本拼命站高的人群纷纷蹲下，拿着手机去拍演员们的裙底。你对这一切感到鄙夷。

”今天有一场审判”陈组长说道，“今天有个情节特别严重的犯人，他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盗窃女生宿舍的内衣，还在网上说‘日本人杀人太少，应该多杀’，这种人要是不重判，大家答应不答应？“两百多斤的陈知竹举起双手挥舞着，浑身冒汗的赘肉随着他高昂的声带颤抖着。

”不答应！”这些人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男性气概，一个个紧握双拳。

陈组长拿着装公章的木盒子当镇尺在讲台上拍了一下，说道”现在有请张警官押上犯人“。你把江永架上舞台，踢他的膝盖让他跪下。你的力度刚好，其实他并不是失衡而跪在地上，而是被你支住左臂扶着沉下身子。“闭上眼，不要看，没事的”你小声耳语道。

陈组长笑得像一个爆开的濑尿牛丸，伸出右手想和你握手，你和他刚一接触，就触电般地想把手缩回去，但他却愈发热情地紧握着，他转过身去，你趁机把手收回去背在后面，想着他手上的病原体能让你把从淋病到梅毒的性病得个全家桶，回到警局赶快用高锰酸钾洗液把整条手臂泡个遍。

”让一切内外反动派在我们面前颤抖吧！[6]也许有人辩解说，陈知竹先生，他也是中国人，只不过一时犯了糊涂。我只能说，我们党和祖国的红色江山容不下这种鼠辈，我将率先砸烂他的狗头！我知道，我死后有人会把一大堆垃圾扔到我的坟上，但历史的风会毫不留情地把这堆垃圾刮走！“他说罢，一脚踢在江永的左臂上，并接着说”这样，我下去见毛主席的时候......“他有些呜咽的说道这三个字。

人群像在油锅中下进去一堆蚕蛹一样沸腾起来，这次，连刚才在后面的大妈都富于气势，挺着腰怒骂这。你有感觉人潮会失控，用对讲机呼叫今天派给你的十七个辅警，你站在中间，把手下结成人墙。人群炙热的浪潮风狂雨骤般涌来，你们感觉自己就像一口小池塘，随时会被掀翻。

撞上来了！你的防爆盾上全是手印，大妈的叫骂声、衣服的撕裂声、警棍抡在人皮上的闷响声交织在一起，你明显体力不支，回头看见陈组长——他也嘲弄着看着你，你的脚后跟已经被推到了舞台下，任凭喊叫都石沉大海，你随时会被人潮订在铁质舞台架上，闭上眼，你感到无力，想象着自己被压称一滩烂泥。

”砰！“天空中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响，人群安静下来，望着曳光弹飞向空中，你如释重负，和江永一样瘫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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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育红班：2015年恢复后，一般由干部、国企子弟幼儿园开设，在一年内为学龄前儿童教授语文、算数、英语等小学科目；在驻马店，各育红班老师从一小刚带完六年级的经验丰富教师中抽调，且育红班不收学费，家长称育红班是驻马店一小的”直通车“。

[2]因为《悲惨世界》音乐剧在大陆及港澳地区禁映，所有此处局长说的应该是《悲惨世界》原书

[3]红旗渠：河南本地香烟，第二次国企改制后，南阳、许昌几个卷烟厂的设备和人员被并入红旗渠卷烟厂，红旗渠一改从前低端廉价的品牌形象，转向专卖、特供路线。

[4]集体舞：旧称”芭蕾舞“，2017年，第十一版《新华字典》出版后改称”集体舞“，同期还有”寿司“改称”饭卷“、”高尔夫“改名”直棍球“等舶来词修改的例子。

[5]2015年第一次在北京保利剧院上演的《红色娘子军》情节与文革时期相同，但演员着装有重大改变，编舞将集体舞演员的裤袜改成了更贴身的白色丝袜，更增加了前所未有的女主吴清华被地主南霸天半裸捆绑鞭打的情节。台湾中天新闻称大陆此举”败坏社会良循，把虚构的赤色童话剧进一步恶趣化，目的是利用‘流氓革命’煽动民众“。

[6]出自《中国人民站起来了》，毛泽东，1949.9.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