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verDI9 | 1 points | May 31 2022 13:13:30

冲浪文学：我的叛逆年华

来者可追，文过饰非。

我曾经在普高读过高一，那时候的我十分混蛋，叛逆少年该做的事情都做过，退学的那一天在申请表上很痛快地写了个“不适应高中学习”。离开学校的时候顿觉自己一身轻，俨然社会小青年，觉得自己洒脱得不行啊。

然而退学一周后看到班级群里的人依然是在力争上游，讨论学习讨论素描讨论秋游，此时的我在酒吧门口不省人事，忽然就哭了，哭得撕心裂肺，就和那些失恋的女人们撕扯着衣服大喊着自己的男人的名字一样。

我以为去读职高就能救赎自己。

我以为。

我以为我可以和以往一样站在讲台上给大家读名著，和同桌的女生比谁能更早写完作业，可以在晨跑的时候互相喊着加油，可以讨论billboard和oricon，可以心满意足地吃着努力学习一天之后的炸鱼膏。

我发现我错了。

你知道为什么会有人上职高吗，是那些在初中就没有好好努力过拼搏过的人组成的集合。当然也有例外，也有努力学习积极参加社团活动的人，我乐意与他们交朋友。

我再也看不到朋友圈里的音乐文学推荐，取而代之的是那些自以为沧桑的男生写的烟一根根地抽女人一个个地上。

我再也看不到同桌女生在阳光下看书的样子，一缕缕发丝随着光照而闪耀。取而代之的是谈论如何画一字眉，哪些欧巴帅，哪个男人活好的十六七岁的混账女生。

我再也没有遇到能和我谈论一晚上川端康成和太宰治的人。

然而我明白，这一切都是我毁的，每天都活在因小事而睡不着的时间里，我几度流泪几度愤怒，然而无法改变现状，我拼命地看书拼命地了解体会人生，但是完全无法打破现状。

那像一堵墙，我自己搭建的无形的高墙，它将我与过去的青春年华所隔断，望着那头的努力光景，我默默地抽起了闷烟。

是否我被同化了，我被浸染了。

还是我本来就是这样。

突然想起一年前，突发奇想想央求父母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去念私立高中，于是便私底下偷偷联系了那个学校的校长，一切都谈得非常妥当，没有半句废话，但聊到择校费的时候微微皱眉，但我还是觉得我的家人也许可以拉我一把。

我兴高采烈地告诉母亲我的想法，告诉了她我未来的展望，她满眼含笑默默地听着我的豪言壮语，却在提到择校费之时黯淡了眼眸。

“这样啊，我去帮你问问吧。”

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去问，也不知道谈话的结果如何，用了什么表情，是否带笑。我只知道她回来之后不听地将话题往安于现状上靠，往在现在这个学校也要好好努力上靠，我什么都不想听 因为讲这么多就说明，只是失败后的安慰，还有结束后的平息。

我哭得很厉害，喘不过气，她没有安慰，满眼尽是无奈，她理解我的不甘，我理解她的苦难，双方对视，只有无言，谁都没有错，谁都不应该去面对。泪水与叹息混合，砸碎了少年时代的梦，砸碎了少年时代最后一丝余晖。

我希望我的孩子可以拥有试错的机会，虽说犯错误本身就是不应该的东西，但我希望他可以在有限的懊悔里寻找另一条可以走通的路，不会再自卑，不会再有悔恨的泪水，不让一切错误不可逆，不让一切退路都是悬崖。

我希望他可以穿着光鲜亮丽的衣服，和有趣的朋友们谈论远方未来，而不是在烟雨弥漫的小城中，哀叹，下沉。

我宁愿他对着生活大喊爽爆了，也不要他成为在苦难中发芽的所谓幼稚思想家如我一般。

不知道十七岁的我现在的努力能不能救救你啊，我以后的孩子！

第二天去到那个摇摇欲坠的学校的时候，还是免不了有这样的话入耳。

“哎哟你不是走了么不是去上高中了吗？”

“平时就觉得你不靠谱怎么到这个时候又吹牛逼了呢？”

我恨不得立马冲上去，揪住说这些风凉话的人的领子，狠狠地、一拳一拳地砸到他们的脸上，砸到我仅存的最后一点自尊上，也就是那最后一丝自尊，保证我不会成为一个唯唯诺诺的人。

忍住了，然而还是颤抖着。

“那傻逼学校破的要死，操场都没有，去个屁。”

我真的想给自己来一耳光，为何会为了维护自己说出这么混账的话，我应该在说出口的同时对身边的所有事物道歉，对勉强进入肺腔的空气道歉，对那一丝仅存的虚荣心和尊严道歉。

又是无言，转过身的叹气，夜晚后独我一个人的思考时光，一盏路灯，一阵冷风，陪我诉说苦难，亦或是少年时代的强说愁。

去接母亲的那个晚上，她刚干完保姆的活，微驼的背勾勒出割裂心扉的弧度，那一刻起想跪着不起来，缄默的泪汇成哪方土地的湖。

其实我也想像普通男孩一样，可以用有限的时光风风火火地谈一场，然而话到嘴边，用羞涩的转头代替，还是算了吧。

算了吧，这三个字，真是无常的人世间最悲哀的话了，比我爱你还悲哀。

苦难就是苦难啊，它是有能力面对它的人的珍宝，也是穷途末路的人们面前的又一堵高墙。

它只能成为又一次站起的垫脚石，只能成为哭泣的引线。

一些有关于未来的话。

搜遍了职校考大学的办法，后来才发现那些所谓的对口单招参加高考什么的在我们这个学校完全不受用，到后来我才发现这个地方不是高职而是中技。我一个人在寒冷的冬夜里行走，学校旁烧烤摊上的油烟一下子把我冲醒了，旁边的小混混张口闭口的都是脏话，锤着胸口嚷嚷着这杯不干了就不是兄弟。浓妆艳抹的女生们，一边说着骂人的方言，一边对着男人招招手，大喊泡吧了泡吧了。

我泡你妈，混账东西。

从那以后我什么苦都吃什么苦都认，只有苦难才能冲刷我的罪孽，我才能赎罪，我才能透过镜子清晰地看看自己的影子。

两年前坐在画板前认真描摹的我在里面，在酒吧里浪费年华一杯杯灌酒的我也在里面。

我犯了错误，我接受惩罚。

自从经历过那些以后，我都没怎么笑过。我所期盼的一起努力的校园爱情，再也没有了。我所珍惜的在傍晚奔跑的挚友们，如今只能隔墙相望。

我不愿再如此消沉下去，我要跳出去，回到我原本的节奏中来。

将那些沉迷于淫乐的人们揉成纸团扔进火坑，对那些给过我鼓励的人们一句衷心的感谢。

明年今日我应该是在大学的宿舍里自学自考，虽然我只是随好友陪读，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学生。

但是我相信，苦难可以冲刷我的罪恶，我将那没努力的三年，全部补上。

不然，我连你们给我的笑容都补偿不起。

高中，我爱你。

脑海中常常幻想的场景，大概那是一个雪天，在大学寝室的窗台书桌前一边看着书一边听着音乐。

然后我可以一边安静地望着低矮房子的屋顶上渐渐积雪，开始回忆起往昔。

香烟在这个时候显得太不解风情，尤其是在这么美丽的天气，出生在南方从未见过雪的我，能够笑得安心。

今夜我的城市下雪了，恋人们牵着手凝望着天空，感受着彼此的温度；孩子们惊讶地睁大了眼，包含着所有的新鲜感与纯真，来迎接属于他们的第十八场雪与第一场雪。

然而现在的我，只能品尝着只属于这个季节的湿冷。蜷缩在床的角落，脚下是发粘的地板，耳边喧嚣着的是飞机与炸弹，浓重的劣质烟草味让我感觉十分不适。

我只能从无数的烟头上站起来，冒着严寒向着我的幻想一步一步走去。

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怯生生地在地铁上翻开教科书，涨红着脸默默背着单词，生怕其他人锐利的眼光，会因为别人的一句“真用功”而沾沾自喜。我可以穿着简单的衣服，低着头快速穿越人群，在脑内构想自己的小说。我渴望这种未知的羞涩，羞于展现自己特长的品质。然后我可以与学生头戴着厚厚眼镜片的女生聊文学和考试，夹杂着一丝尴尬与对志同道合的欣喜。每当想象到这样的场景，总觉得好美，好美。

然后也许我也可能与她一起努力一起学习，一起看雪雨一起恭候春夏的轮替，将置于内心的话语咽进肚子，我们不牵手，不煽情，只要一起看书就好了。

是不是面对过极端的混乱与社会的浸染，我才可以回归到这种洁白的状态呢。是不是跌落到低谷，尝尽青春的酸楚之后，才能发现我内心对单纯深深的谄媚呢。

大抵这是刚成年的我，所构筑的最无暇的UTOPIA。

对了，自从念了职高后，我再也没喜欢过别人。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在多数人眼里职校确实是自由的恋爱温床，但不可否认的是想找到思想与内涵匹配的那一位，还真的很难。

今天我鼓起勇气踏进曾经学校的大门，该在的一直都在，墙壁上的墨水印子还在，偷偷用小刀上刮的“爱情万岁”还在，原来关于我的一切都没有消失。同学看到我也只是微笑，寒暄寒暄互相的改变，也许当我褪去过去那腐朽而又沉重的壳，在我面前的也许就是新的世界。也许不那么美好不那么充满希望，但我也算了了我的夙愿，重返此地。

我坐在篮球场旁边，看着球场上充满青春汗水的身影，低头望望早已变化不堪的自己，还是想问一句我还有没有学生的样子。是的，我本该和他们一样带着不染浮尘的欢笑的，不该过早地看那些所谓浮华与黯淡的风景。过早接触了低谷，失去了回归的场所，旅途正式开始。

夕阳把背着重重书包的男生女生的影子拉的很长，写了信的那一天，没成想又到了，空气流动变幻，天国和地狱的景色仿佛从两年前就没有任何变化。

那条街很长很窄，车子开不进来。然后我未来的路也很窄，不知道会上哪条船。

只有极少部分的人知晓，对我而言所谓的惊喜仅仅是笨拙而又真心真意的东西，我真是太恨风尘气和乱七八糟的人了，让我怀疑自己的阶级和存在的意义，我认为我的归处一直是自己曾经最想逃跑的地方，我依然站在那里，夕阳扫射的角度也没有任何改变。

在第四画室的角落看到了我堆在那里两年没有动的笔盒，蒙满了灰尘，好像一张张笑脸，对我讲欢迎回来。

我偷偷捧起那晶莹而又温暖的温度，眼泪却止不住。明明不该说舍不得的我，今天却和从前大不一样。

那是幸福吧？一直那么认真真是太好了，太好了。我再也不要放开，不要放手，我离不开。

谁的故事有营养，大俗或大雅的都在理直气壮，撒狗血或白雪的现场，都邀我观赏，还真是大方。

今天是高考誓师大会的日子，鲜红的横幅挂在每一条走廊的墙上，矫情地用手指拂过那再也没有机会触碰的誓师格言，泪如雨落才知过往剪不断。

我知道终有一天我将与无意义的你们互相摆脱，或许在未来的路上或许在悲哀的谷底，或许是阳关大道或许是旁门左道这些其实我都无所谓。忍受自己平庸的一刻我知道自己青春的时日已经死去，请在我向过往献上白色的花束前，再朝它鞠个躬。

我衷心祝愿大家高考能拿个好成绩，我也该将衰败的夜甩在身后，披星戴月开始流浪。

过往，疼痛，烦恼，忧愁，离愁别恨，自卑，后悔。谢谢你们。

可很多事是不由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