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64xijinpingshabi | 1 points | May 02 2022 12:33:39

回忆是一种愚蠢的行为

我总觉得回忆是一种愚蠢的行为。回忆使人的头沉重而晕眩，好像人不是在时间的逃避中往回看，而是从高到顶点的断崖跳下，砸向大海，咸湿的海水溺困住我的五感，就像一把锉刀要把我关于你的记忆全都挫骨扬灰。

和我们相关的城市总是有水，好像你就是被放在草篮里顺水一路漂过来的。为什么你把我们的相遇作为堤岸？古往今来，人们对巧合总是愤怒的怀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我们变得无话不谈。我记得刚开始只是一次眼神的交换，你的目光与我的眼睛突然相遇，一束忧郁的目光，那目光下好像还藏着些诱人的危险，只是一瞬间，像一颗球。只一眨眼，目光又马上移开，脸上浮现出一种假装出来的毫不猜疑的神色。我们变成别人眼中的形形色色，洋洋洒洒。无论我们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样，我知道我们互相融进了对方的生活里。

我还记得那年圣诞，我们吃完了饭。南方的天空总不下雪，那天空中布满了星星。我指着一颗星星对你说，其实我们现在看到的可能只是离我们几万光年外的一颗星球的尸体，淡蓝色稀薄的雾罩住的天空就像一间停尸房，星星死了。你顺着我的目光看向那颗星星，那一刻我好想住在那里，偷看光年外的你。月亮侧写出你的眼睛，你的脸蒙上一团皓白的絮，我的眼睛在你的脸上与月光柔软的相遇。你还在盯着那颗星星，喃喃道：“可能是白天杀死了它吧，也可能是宇宙的睫毛，她一合上眼睛，我们就看不到那颗星星了，它被杀死在天上。”

同样一件事，在我看来叫作死，在你看来叫作杀，我其实早该意识到的。

后面我们去了家酒吧，其实我们俩平时都不怎么喝酒。但好像时间被打上了一个个木桩，走到跟前总会撞上。其实我在点单的时候还问了我朋友，跟你出来要喝什么。他问了我跟谁喝后只回了我“hanky panky”。他总是有种浑然天成的恶趣味。那天晚上我们还聊什么我也记不太清了，但从那天晚上开始我就只爱喝这款酒了。

一切似乎都是水到渠成，就像万圣节拿到一个木盒，明知它里面藏着恐惧，却还是想打开它。人们最不能抑制的就是对不确定性的恐惧。我似乎总是急于确定我们的关系，好像结不了果的树就不配成为一棵树。你对我说过，如果一个人对于较真这件事太过较真的话，那就完了。是啊，那次我去了你的城市，也是这个季节，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就像一本书的最后一页，故事的结尾被撕了下来，我拼了命想对齐破损，但都无济于事，我还是看不懂这本书。我站在海边，尝到了青岛的风，风里有股触不可及的味道。原来有种风能一直吹过黄海，吹起我脚下的沙子，周围洒满了你的影子。晚上的海水就像落日碎在了里面。我好像嗅到家乡腻人的春风，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甜的呛人，好像被一下下锤进肺叶。我写了些东西，塞进我路边随手捡的瓶子里，瓶子被我丢在了那天青岛的海里。

你知道吗，我又来青岛了。今天去了那片沙滩。一个人闲逛，所有的怀念都隐藏在相似里，回忆就像过年张灯结彩一样笼统。我真的不想再想起来了。脚边的瓶子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把它捡了起来。透过瓶子，月光破碎的像泥土。我打开瓶子，拿出里面的纸条，上面的字全都模糊不清了，但脑中好像有只吐字的怪物喋喋不休。我忍不住默念起那张模糊不清的纸：

东南季风吹来的四月 花搬进鱼的眼睛 球藻来自海的毛孔 梧桐来自山的细茸 你抢走我记忆里的腥 明天 晴 海豚驮来太阳 路过的回声 剪短我灵魂的风筝

这是我写的吗？我问自己。

我把瓶子向海中一抛，想起早上广播里的话。

“位于低压东部的中国东部地区，盛行东南季风。通常夏季风在3月初影响中国华南沿海，然后以渐进和急进两种方式向北推进，7月到达黄河以北，为夏季风极盛期。9月初开始由北向南撤退，10月中完全撤出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