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投资者正在抛弃中国。俄罗斯战争是最新的触发因素

投资者正在以前所未有的规模抛弃中国，因为政治和商业风险的混合体，以及其他地方的利率上升，使世界第二大经济体成为一个不那么有吸引力的地方。

根据国际金融研究所（IIF）的最新数据，上个月中国见证了价值175亿美元的投资组合流出，创下历史新高。总部位于美国的贸易协会称海外投资者的资本外逃是“前所未有的”，特别是因为在此期间没有类似的资金从其他新兴市场流出。资金外流包括112亿美元的债券，其余为股票。中国政府的数据还显示，近几个月来，外国投资者的债券市场出现了创纪录的回落。根据中国中央存管清算所的数据，2月份海外投资者净抛售了350亿元人民币（55亿美元）的中国政府债券，这是有记录以来最大的月度降幅。3月份，抛售加速，创下520亿元人民币（81亿美元）的新高。“中国对俄罗斯入侵乌克兰的支持显然是资本离开中国的催化剂，”牛津大学中国中心（China Centre at Oxford University）研究员、瑞银（UBS）前首席经济学家乔治·马格努斯（George Magnus）说。

地缘政治风险

中国和俄罗斯在二月份宣布，他们的友谊“没有限制”。那是在俄罗斯入侵乌克兰之前。现在，随着俄罗斯经济受到来自世界各地的制裁的猛烈抨击，北京并没有急于帮助其北方邻国，担心它也可能陷入制裁。但它也拒绝谴责俄罗斯对乌克兰的袭击，试图将自己描绘成一个中立的演员，并将局势归咎于美国。

“人们对中国在乌克兰冲突上模棱两可但倾向于俄罗斯的立场感到紧张，这引发了人们的担忧，即如果中国帮助俄罗斯，中国可能会成为制裁的目标，”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Peterson Institute for International Economics）高级研究员马丁·乔泽姆帕（Martin Chorzempa）说，他研究过中国经济和美中关系。

乌克兰战争也加剧了人们对中国可能增加对台湾军事力量的风险的担忧，从而引发资本从亚洲岛屿大规模外逃。

但地缘政治紧张局势并不是人口外流背后的唯一原因。美国的加息和中国与Covid相关的严格封锁也在吓唬投资者方面发挥了作用。

美联储自2018年以来首次加息以抑制通胀，而中国人民银行已进入宽松周期，以提振其步履蹒跚的经济。这意味着与美国相比，中国对投资者的吸引力似乎较小。本月早些时候，中国10年期政府债券收益率12年来首次跌破美国国债收益率。人民币兑美元触及六个月低点。

“利率上升，特别是在美国，使得与中国固定收益资产相关的名义回报率在相对基础上不那么有吸引力，”Chorzempa说。

此外，北京对其零Covid政策的坚定承诺造成了巨大的经济损失，并增加了未来增长的不确定性。

“政府行动和零Covid政策使经济虚弱并变得更糟，”马格努斯说。

中国经济在3月份大幅放缓 - 消费一年多来首次下滑，而31个主要城市的失业率飙升至历史新高 - 因为上海和其他主要城市不断升级的Covid封锁严重打击了增长和供应链。

一些经济学家甚至在谈论本季度经济衰退的可能性，因为尽管代价高昂，但北京似乎决心坚持其零Covid政策。

过去一周，一些投资银行下调了对中国全年经济增长的预测。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周二将对中国的增长预测从4.8%下调至4.4%，理由是北京严格的零Covid政策存在风险。这远低于中国官方预测的5.5%左右。

对未来的困惑

随着这些担忧的增加，一些基金经理和分析师开始质疑他们是否应该在中国投资。

“随着人们对其基本可投资性的怀疑增加，中国正在看到大量外国资本外流，”总部位于上海的私募股权投资公司开元资本（Kaiyuan Capital）董事总经理布洛克·西尔弗斯（Brock Silvers）表示。

大流行并不是中国经济放缓的唯一原因。该国目前的许多经济痛苦可以追溯到2020年习近平总统对私营部门的全面监管打击。有人担心，政府今年将继续打压从教育到技术等各个领域。

“全球投资者不想玩监管猜测游戏，也不想担心明天的新闻可能会耗尽另一家原本有吸引力的公司或商业模式，”西尔弗斯说。

当局对私营企业采取行动的速度和凶猛程度甚至让最亲密的中国观察家都感到震惊。

去年7月公布的一套规则基本上关闭了价值1200亿美元的私人辅导行业，使数以万计的公司破产。监管机构禁止滴滴（该国最大的叫车应用）的另一项决定是，在美国首次公开募股（IPO）几天后，国际投资者感到震惊，并让他们付出了高昂的代价。这次打击导致全球中国股市大幅抛售。

纳斯达克金龙指数（Nasdaq Golden Dragon index）是追踪90多家美国上市中国公司的热门指数，在2021年第三季度下跌了31%，是有记录以来最糟糕的一个季度。然后，它在去年最后一个季度又下降了14%。相比之下，标准普尔500指数在去年第三季度和第四季度分别上涨了0.2%和11%。纳斯达克综合指数在2021年最后一个季度也飙升了8%。

一些从中国流出的资金可能已经流入美元资产，同时“从中国到印度也有明显的转变”，MegaTrust Investment驻香港首席投资官王琦表示。

食欲萎缩

对私营部门的打压也影响了专注于中国的私募股权基金。

总部位于伦敦的投资数据公司Preqin表示，2022年第一季度，筹集美元投资中国的资金仅吸引了14亿美元，比上一季度下降了70%。

贝恩公司（Bain & Company）的另一项调查显示，以大中华区为重点的私募股权基金去年下半年吸引了280亿美元的新资金，比上半年下降了54%，因为全球投资者越来越担心中国市场的政治和经济不确定性。

“展望未来，约55%的受访者预计（融资）情况在未来12个月内将更具挑战性，”贝恩公司（Bain & Company）中国私募股权团队经理钟凯（Kai Zhong）表示。

还没决定

然而，尽管债券和股票基金可能会削减对中国的投资，但有证据表明，全球公司正在继续投资中国企业。

根据中国商务部的数据，2021年流入中国的外国直接投资创下1730亿美元的历史新高，比上一年增长20%。

Chorzempa指出，尽管“监管不确定性和中国以外政策制定者的阴暗观点已经非常突出”，但外国直接投资却创下了历史新高。

“因此，目前尚不清楚过去两个月的数据是否代表了范式转变，还是更多地代表了对仍然非常强大的投资关系的暂时重新调整，特别是与欧洲的投资关系，”他说。

根据中国欧盟商会去年进行的一项年度调查，在中国运营的近600家欧洲公司中，只有9%计划将任何当前或计划中的投资转移到中国境外，这是有记录以来的最低份额。

尽管如此，仍有迹象表明，他们中的一些人对中国的零Covid政策感到焦虑。

本周早些时候，中国商务部长王文道会见了几个外国商会，讨论了该国零Covid政策的影响。

中国北方德国商会执行董事Jens Hildebrandt告诉CNN Business，与会者提出了会员公司面临的一些与Covid遏制战略相关的紧迫问题，特别是在上海。

上海是一个主要的商业和制造业中心，持续的封锁迫使大多数企业关闭数周，有可能破坏汽车和电子产品的关键供应链。它还使港口延误更加严重，并迫使许多客运航班暂停，导致航空运费飙升，给全球供应链带来更大的压力。

“目前的封锁政策导致生产停止，物流和供应链中断以及对人员流动的限制不仅构成短期问题，而且从长远来看会留下痕迹，”Hildebrandt在给CNN Business的电子邮件回复中表示。

“由于外国公司在经济上遭受苦难，我们正在寻找明确的信号，表明中国政府将如何通过救济计划帮助减轻负担，”他补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