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uBIGwei | 1 points | Feb 24 2022 05:20:10

十四岁，你有了自己喜欢的女生。

十四岁，你有了自己喜欢的女生。

你们同在一所初中，早恋自然是明令禁止的，但是你依然抑制不住地对她产生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朦胧感情。你喜欢看她柔顺的马尾，白净的圆脸上没有什么化妆品的修饰，也没有被高中折磨之后蜡黄的脸色；你喜欢看她清澈的眼睛，闪光如同璀璨星空。你有她的qq好友，但是你不敢主动和她发消息。每次班级群里她一说一句话，你就会兴冲冲地做起阅读理解，然后苦思冥想出一句俏皮话回复。有的时候这句话就像是投进黑夜湖泊的石头一样，连个波纹也看不见，但有的时候她很可爱地回复了你一个表情包。

她的成绩比你好，但是也不算太好。她的座位在你附近，但也不算太近，恰好是可以偷偷看他但却不被发现的距离。你每天都在看她，刚进入青春期的你脑海中免不了会升起一些龌龊的想法。你会想，在那件麻袋片子一样的化纤布料校服之下，是一副怎样的光景呢？凭着这个幻想，每次深夜自渎，你的脑海里往往有这个人的存在。

你觉得自己很恶心，很变态。但是你控制不住自己，还是会不断地瞟她。尽管这一切，她并不知道，也或许永远不会知道。

你的目光开始转向哪些没有被衣服覆盖的地方了，你会聚精会神地盯着她的握着笔的手，五根手指和正常人的手毫无区别，但是在你眼里就是非常吸引人；你会全神贯注地凝视她裤脚管和杂牌运动鞋之间脚踝的皮肤，以及鞋口包裹的若隐若现的袜子；你会看她没有绑到马尾上的几绺乱发，在体育课后被汗津津的皮肤粘住。你觉得她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但是你和她毫无纠葛。

你的生活就是做题，睡觉。上课了就是听老师讲做题，下课了就是自己做题外加上厕所，放学了就是赶回家做题，睡梦中还是做题。属于你的时间只有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

属于你的时间你都奉献给了她，你在脑海中想象的相遇，想象着英雄救美，想象着自己成为龙傲天，想象着自己阴差阳错地与她相遇，想象着和她分一杯奶茶，想象着你们考上同一个高中，同一个大学，名正言顺地谈恋爱，结婚，其乐融融。在这样脑淤血一般的幻想中，你才勉强入睡了。

每次看到她和别的男生说话，你就心里乱成一团。于是你在脑海中噼里啪啦播放一串自己的yy，感到心满意足，就回到自己的做题生活之中了。好在她平时身边的都是女生为多，几个和她互动比较多的男生也被称为妇女之友，对她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你自我安慰，没事没事，她总归是我的女人。尽管这句话的油腻程度和快手吃播嗯造的鸡冠油没有区别，但是你很受用，爽到了。你便再次高兴起来。

你和她的交流屈指可数。包括但不限于放学后在小卖部相遇，你在买不登大雅之堂的辣条，她在买文具。看到她来了，你立刻摆阔地说今天哥们请客了。数年之后你在黑厂拿到工资之后，也会对工友们说一样的话，目的依然是为了impress周遭的厂妹，但这个行为的用处有多大，没有人能知道。还有一次，你和她在老师办公室相遇，她来拿作业，你在被老师训。说是训，其实只是在指出你考试的时候发的病。老师语重心长地询问你：“你看看你，全班就你一个人这种题错了，脑子昏掉了哦。这种题不错凭你的成绩上高中为问题的，但是你不能错这种题的呀！我上课讲了多少遍blablabla…”这种事你经历得不可违不多，但这次却让你感到在她面前丢了面子。你很难受，但你还是强颜欢笑，点头哈腰告诉老师自己再也不会犯错了，虽然你们都知道自己肯定还得犯。走出老师办公室的时候，你和她四目相对，她看向了你的眼睛，你的目光立马躲闪，好像是她能从眼睛里看出自己的意淫一般。于是你就像黑猫警长里的一只耳，或者Squid Game里那个木头人娃娃一样，眼睛四处跳跃着走了。

毕业之后你和她不出意外地考到两个高中，直到这个时候你才想起来和她说话了。第一个教师节，你向她发消息问要不要回初中看老师呢。发完这个消息，你手机一丢，一跃而起，倒在床上翻滚了一阵，状态跟网赌收了大米一样兴奋。过了一会，特别关注的声音响了起来，你的心率足以让apple watch报警，但你没有那种东西。在昏暗的鸽子笼的一个隔出来的小房间里，透过二手（父母用过的）战痕累累的手机屏幕，你看到她说：“好呀。”

你感觉自己尿出来了一点。

那天你穿上自己最喜欢的衣服，把自己的囚犯头拨弄了半天，狠狠洗了个澡。平日里的懒散一扫而空。你觉得自己帅爆了。你在厕所的镜子里打量自己，蓝色的卫衣，黄色休闲裤，配上新买的五彩斑斓的耐克运动鞋。这双鞋是你求爹告妈买来的，作为你考上高中的礼物。平时你根本不会穿，但今天是个大日子，因为你会见到——

和初中隔壁班一起走来的那个她。

原来是他们考到一个学校一个班了啊，你苦笑。那又能怎么办呢，要是你中考多考五分就能跟她进一个学校，然后，谁知道呢，你可能跟她进一个班，甚至可能做同桌，甚至可能做夫妻，甚至可能可以交配，甚至可能可以体内射精，甚至可能可以繁衍后代。

你下定决心大学要和她考进一个学校。

你和她高考成绩差不多，但是两三分的差距就是一本和二本之间难以逾越的沟壑。高中里你别说女生了，女老师你都没看过，一心只读圣贤书，做题都做疯了。在凌晨两点多你关掉台灯的时候，你心情欣慰，自己的时间可算没有浪费啊。你看看，很多人课后居然可以打工，实习，上ap，参加运动队，学乐器，打play station，约会，派对，社团，偷偷让哥哥姐姐帮忙买酒，road trip，去各国交换，健身，示威，读书，看比赛。这些事，比得上你一本五年高考加上一个烂手机上的王者荣耀么？努力总归有回报，你比她考得高。一本的是你，二本的是她。你知道她要去的学校，你也想去，你准备了一通当鸡头不当凤尾的说辞企图说服你妈，但你妈说：不行。

你再次和她见面时大学时期的同学聚会上，在高中的三年折磨之后，你终于懒得学习了，每次考试能过就行，混一个本科毕业证去找工作吧。你的目标已经没了。看着大学里青春靓丽的女孩，你和室友说，啧啧，那个胸，我真想捏啊。你的室友一边抠着脚一边说，想捏？哥们带你去修车要不要？

你终究是没有去修车，当然也没有谈恋爱。二十岁，你不仅是处男，初吻还在，手也没拉过。高中的时候有女生喜欢你，但是你在做题。有女生给你写小纸条，说被你的认真勤奋的模样所打动，但是你在做题。有人传你和某个女生的绯闻，但是你在做题。你现在想想，后悔死了。

那天你穿上自己平日穿的衣服，把自己半长的头发随手一扒拉，狠狠抽了两根烟。平日里的懒散一如既往。你觉得自己也就这样了。你在宿舍的镜子里打量自己，黑色的羽绒服，黑色的加绒裤，配上都快穿烂的黑色板鞋。这双鞋是你拼多多砍来的，作为你上双鞋鞋底磨平的补充。平时你每天都穿，于是今天你也穿了。这幅穿着的你将会见到——

和男朋友手挽着手走来的那个她。

那个男朋友就是初中时候的那个妇女之友，谁知道他们怎么搞到一起去的。

同学聚会上的她，脸上化了合适的妆，衣着很得体。饭桌上的妇女之友待人谦和有礼，一如既往地招人喜欢。大家纷纷说我早就看你俩不对劲了，她也只是笑：“谁知道大学又时同一个学校嘛。”同学聚会上的你，脸上的沧桑就像二十岁的大学生一样，你没有兴趣来这个同学聚会。

那天晚上你喝了很多酒，大家最后把你送回了家，然后再一起去了ktv歌唱。你妈埋怨地搬运着你，说你为什么喝这么多。你爸饶有兴致地说下次跟我喝喝试试。你没有听见，你在梦里回到了十四岁，你在梦里对她说我喜欢你很久了，你在梦里和她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