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ghtFu86 | 1 points | Jan 24 2022 04:03:47
固执的老蜘蛛任大霖(1929年7月30日-1995年6月8日),男,浙江萧山人。中国儿童文学作家,儿童剧编剧。1929年7月30日(农历1929年6月24日)生于浙江省萧山县姚家潭村[1]。童年在父亲开办的私塾里学古文[2]。中学时代开始文学创作。1947年发表处女作《固执的老蜘蛛》
于老伯是我父亲的老朋友。他比我父亲大十几岁,我十四岁那年,他已经是年近古稀的皤然老叟,所以父亲很敬重他。
父亲时常对我说起于老伯。他说:于老伯的学问很好,“八股”文章做得特别好,但是命运不济,十六岁时考中了秀才,却始终没有中举。据说,在戊戌变法那年,于老伯很有把握考中举人的,但是改革的浪潮打破了他功名的美梦。不久以后,科举制度取消了,接着又发生了辛亥革命。因此,于老伯痛恨“革命党”,痛恨一切革命以后的事物。父亲说:“于老伯是前清的‘遗老’,头脑自然不免陈腐些,为人处世,却仍旧不失为一个君子。”父亲告诫我,千万要尊敬于老伯,特别要注意礼节,不能惹他生气。
因为这样,每次我看到于老伯,总是十分恭敬地向他行礼,并且说:“老伯好!”
“噢——是舒侄吗?哈哈,你好吧!”他把拿着水烟袋的右手和拿着纸捻的左手合起来向我拱一拱,“令堂大人在家好吧,令尊大人在省会里教书,也好吧?”
“托老伯的福,家父家母都还健康!”我说着不习惯的客气话。
“哪里哪里!舒侄,听说——”他吹燃了纸捻,很从容地抽完一筒水烟,又深深地吐出了口中的烟,才接下去讲:“听说你们中学堂里在教古文了,有没有这回事?”
“是的,老师有时选几篇古文给我们读读。”
“唔,这还成话。你想,像你们这样的年纪,连四书五经都没读过,这种学堂算是什么学堂?一个人不知道圣贤之道,如何做人?唉,所以现在的世道会搅得这样糟!”
接着他感慨地摇着头,照例开始了他的训诲——孔子怎么说,孟子怎么说。我也照例得装出注意听讲的样子。可是,听他那连篇累牍的“子曰诗云”和“之乎者也”,恰像读一本没有标点的古书,似懂非懂,使人闷得发慌。每当这种时候,我往往会想起鲁迅笔下的“孔乙己”来。
有时候,于老伯也到我们家中来。这就苦了母亲,她得把藏在旧箱子里的水烟袋拿出来,擦亮了递给于老伯。他喝茶一定得用有盖的瓷碗,据说他看见了玻璃的东西就头痛。
于老伯边抽水烟,边开始同母亲谈话。他谈的总是不外乎前清的事:什么样的官员戴什么样的朝珠,穿什么样的马褂,坐什么样的轿,等等。母亲总是很感兴趣地听着。
难怪于老伯把母亲看作难得的同志。因为旁人都不能像母亲那样耐心地来听于老伯的话。
有一次,于老伯在我的书架上发现了一本高尔基的小说《童年》,这使得他十分惊讶。他戴着黑边的眼镜,小心地翻开书本,把鼻子贴在书本上移动着。看了半晌,他指着书上的一个“她”字,问我说:“舒侄,这是什么字?”
我回答说,这是“她”字,和“他”字的意思一样,是指女性而言的。这使他异常愤激,他说:“我们不是仓颉,怎么好凭空造字!古代的圣人也不敢造字呢,这姓高的算是什么东西!”随即他又感慨地说:“世风”是“日下”了,后辈简直不把圣贤放在眼睛里……
幸好于老伯不知道这“姓高的”根本不是中国人,而是一个真正的“洋鬼子”,否则他一定会活活气死的。
“但是于老伯,时代不同了呀!”我忍不住说,“在你们读书的时代是19世纪,而现在已经是20世纪啦!”
“什么?”于老伯抛开了书,从眼镜架上惊诧地望着我说,“什么十九、二十?”
“我是说,时代是在前进的……”
母亲恰好走了进来,她用眼色截断了我的话。
“小孩子晓得些什么?于老伯,您老人家用饭去吧。”母亲很恭敬地请了于老伯出去,又用眼光责备了我。
吃饭的时候,于老伯的牢骚比平常多上一倍。他还用筷子指着我,对母亲说:“舒侄这孩子是聪明的,不过得好好管教他——人越聪明心眼儿就越活……不该读的书,绝对不能让他读。”
在于老伯回去之后,母亲微笑着责备我说:“傻孩子!和一个顽固的老人讲什么进化,是没有用的——为什么要使一个可怜的孤老儿感到难堪呢?该可怜他才对。你想,他所爱的只有一个儿子,而儿子却不爱他……”
于老伯有一个儿子。据母亲说是一个非常聪明的青年,有知识,有抱负,长期在外地学习、工作,父子俩完全谈不到一块。
[-] Chigusasayoko | 1 points | Jan 24 2022 06:52:32
浪人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