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呀，大的要来了？

2020年新年迟来的祝福：武汉加油！中国加油！祝愿一切都好！

（幸福小区，1月1日）

监禁般让人崩溃的封锁又过去了四天，幸福小区迎来了公历新年的第一天，以往这个时候，是家家户户忙着准备年获，张贴对联的日子，商场通常也是挤满了人，可今年都被残酷的现实打得稀烂。人们的不满情绪似乎也从激昂开始降温，最近也有人提倡“躺平”生活，有人还希望干脆就这么一直封锁下去，不用去上班上学，每天食水供应尚能维持温饱，何乐而不为呢？不过多数人都没有这么想，一些无法将工作电子化的人通常已经处于断供的边缘，他们无法承受没了工作，没了收入的压力。

陈斌收到了防疫员送上的八包食品和日用品，算了算已经够差不多三个月的生活了。赵丽雅对陈斌计划效率感到钦佩的同时，又对日用品中的婴儿奶粉及尿不湿感到震惊。

“有备无患总是好的，你的预产期是三个月后，就是三月份左右吧。”陈斌抹了一把忙着整理东西而挥下的汗水，一边说道。

赵丽雅摸了摸肚子，里面偶尔发出的胎动让她这几天都十分温暖，丈夫的回归和噩梦的过去也让她觉得似乎以前那个幸福的家庭又回来了，就如同这所小区的命名一样。

妻子无忧无虑，丈夫焦心焦虑。陈斌非常清楚这个地方的险恶，最近网络上传的各种消息已经让审查机器疲于奔命，消息什么都有，有人说十堰市被虫子占领了，还有人说现在很多地方秩序已经乱了，到处都在抢劫和杀人，必须尽快也捞一把，不然就没机会了。各种没被删除的发言简直是在比赛极端，很多人则认为是胡说八道，不必相信。但陈斌不这么看，因为他非常清楚以前“谣言”发不出来，就证明国家机器还能有效运转，现在出现了歌颂党、歌颂平安以外的不和谐帖子，怎么看情况也不可能再好了。

真不知道城市还能不能恢复正常，三个月之后到底是什么样子，妻子还能找到正规的医院去生孩子吗？要是政府真的崩溃了，自己一个人有能力扛起保护妻子的重担吗？

陈斌胡思乱想着，却无法从这些混乱的片断中理出头绪，后来他干脆不想了，如果该来的躲不过，现在去想也没什么意义。

恢复心态的赵丽雅这几天甚至重新开启了网络直播，她的网名叫“大狼狼”。封城后很多主播的生意和粉丝都暴涨，赵丽雅这一年多来的主播也积累了不少经验，正好又趁着疫情疯狂捞了一把。被滤镜和光照隔绝的粉丝们鲜有看到主播真容的，哪怕是乔碧罗事件之后都没能唤醒他们的疯狂。画面上的挺着大肚的赵丽雅只是唱了一首歌，看直播的人竟然就超过了四位数，并纷纷跟评。

“狼姐沉寂这么多天，还以为你出事了，太好了太好了！”

“（送出了一朵玫瑰）狼姐还是那么可爱啊，孩子快出产了吧，是个女孩就更好了（坏笑）”

“（送出了一块元宝）狼狼嫁给我，我偷电瓶车养你和你的孩子！”

“楼上的太猖獗了吧，你这接盘侠当得起吗。”

“（送出了一朵玫瑰）狼狼今天有什么特殊表演吗？嘿嘿。”

赵丽雅移动摄像头，保证滤镜到位，她拿着话筒说道：“各位，感谢各位捧场，感谢各位给我的礼物，这几天狼狼姐看到武汉这个样子心也有些憔悴，我们一切祝愿祖国安好！”

停顿了一下，赵丽雅继续说：“打赏超过五百元的，狼姐开vip视频，穿破洞丝袜和蕾丝内衣出镜哦。”

粉丝汗颜。

“（送出了一辆豪车）狼姐真是最懂我们这些狼友了！”

“狼姐不怕直播间被封啊？”

“楼上的，你瞎担心了，现在其实网警也管不过来了，哈哈。”

“（送出了一辆豪车）富强民主和谐......”

赵丽雅似乎这天的直播完全找到了操控粉丝的方法，她开vip直播间时甚至开启摄像头背对着换性感衣服，裸露的脊背让粉丝疯狂喊叫，甚至有人认为是不是她忘了关摄像头。

“好了，老公们，狼狼姐很照顾你们了吧。礼物什么都来点吧！”

六个小时的直播，赵丽雅多增长了一万多粉丝，收入竟达到了两千七百多元，是平常收入的十倍！

......

赵丽雅不知道的是，丈夫陈斌其实一直在隔壁的房间里看她直播的全过程。

陈斌摇头叹息，妻子三十岁的人，能在虚拟网络上搞到这种程度，不惜出卖色相赚钱，间接指责的不正是自己这个作为丈夫的人吗？想当初自己还反对妻子干这一行，甚至大吵一架，骂妻子是“荡妇”，到沙发上睡了一晚。赵丽雅没有回口，但陈斌听到她半夜一个人在被窝里嘤嘤痛哭。

时代变了，人们累了，为了生活都不容易，不是为了温饱，谁又愿意出卖自己呢？妻子还算是不过分的，至少不像有些女的干脆到境外网站去直播脱光。

赵丽雅关了直播间后看到丈夫站在门口，吓了一跳，险些摔倒，陈斌上前扶住了她。

“陈斌，我......”赵丽雅不知所措。

“行了，行了，你不要说了。对不起，我也理解你是为了这个家。————今天收入这么多啊。”

陈斌拍了妻子肩膀一下，“真是比我这个男人有出息多了，我开八个小时车都没你这么厉害。”

赵丽雅鼻子一酸，背过身去，似乎不想再让丈夫看到自己的狼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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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委会）

身为居委会代表，李璐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有快二十天的这种上不上，下不下的生活样。这几天全体职工都睡地铺，地板奇硬无比，早上起来觉得颈椎都如同没有放松一样。

与家里联系了几天，电话打了不下一百个，通通没人接，李璐已经开始担心起儿子儿媳的情况了，不知道现在在哪，是否安好？

保安小魏照例起来打杂，自从警方接管这里的工作后，保安几乎成了摆设，成天无所事事，窝在宿舍里看视频打游戏也玩腻了，变成了时不时想出来透个气。

门口一直守着的两个特警今天却不见了踪影，不过李璐反而认为正常，他们要是一直这样，我倒还觉得不正常呢，他们看来并不是机器人。只是他们俩今天干啥去了，难道不执行封锁命令了，或者说城市已经快解封了？

李璐期待是后者，很快她又觉得自己别想太好了。

这时，门口走来了一个身穿警服的人，李璐吓了一大跳，正不知所措着。

“你好，你是居委会的代表？”警察小声说道，和以往不太一样的是，他的表情和气氛不像是审问犯人或者再给居委会压力，而是显然想要告诉什么重要的事情。

“你是？”李璐疑惑地看着他。

警察指了指胸前的证件：“你不用怀疑，我叫黄进，市刑警队的一名警察。本来我不会和你们居委会有任何交集，大不了封完城就走。不过，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让我的想法有些改变。”

正在桌前嗑瓜子的保安这时也转过头来，黄进的讲话显然比游戏和瓜子更有乐趣。

“我来告诉你实情吧，不出意外的话，国家的崩溃就会从今天开始，所以我们现在最好不要关心这个狗地方什么时候解封，而是认真考虑一下我们这些人的前途。”

如同被打了一剂强心针，李璐站起身来，四处张望，心生恐惧。

“你不必担心。”黄进笑了笑，“居委会里的摄像头这几天都没人看的，这里也没有别人，而且我是负责这里封锁的，你不用担心我是骗子。况且出什么事情，责任也都在我身上。”

李璐看着黄进，神色凝重地说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我也就不隐瞒了，如果张星那个家伙还控制这里的警力，我们两三个月都不会有好日子的，所以，如果咱们能联手，把这个狗日的扔出去喂丧尸，你不觉得对你来说是个很合算的买卖吗？”

保安小魏瞪大眼睛，像是在看连续剧。

“我，我看你脑子出问题了。”李璐并不相信，“你以为你是谁，警察就能翻天吗？这是共产党领导下的中国小区，你还想把居委会拖下水？！你就不怕我现在去举报你知法犯法？！”

“大娘......”

“谁是大娘，老子也才45岁！”

“......好吧，大姐。”黄进说，“你不需要立即答复我，我也不会立即行动，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些内幕。这几天，我托我舅的关系打听到了不少事情，我舅的一个朋友是北京政治局的候补委员，所以我相信消息是靠谱的。”

“十堰产生了一种新的变种病毒，不仅可以把人变成丧尸，还可以加速尸体腐败，让蛆虫感染病毒，专门钻到人的肚里去咬，把肠子和内脏吃得精光。”

小魏听到这里，胃里一阵翻腾。

李璐半天没有说话，像是在分析事情的真实性。

“我不为难你，给你一周时间考虑，不过，如果到时候你不入伙，发生枪战之内的我可就不能保证你的安全了。”

黄进说完这句话就走了，他走得很坦然，当他的背影消失时，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小魏此刻则是完全陷入迷茫和震慑，只会看着李璐发呆。而李璐，则开始认真分析刚才黄进的所言，她开始回想，自己打了无数个电话，家里也没人接，说不定事情还真比较严重。

多发，爱看

這種黑暗步步籠罩，離秩序崩潰只餘毫釐之間，人們慢慢絕望的感覺實在寫得好。除了前兩年的克蘇魯熱潮外（而且也沒幾個寫的好的）已經好幾年不看網文了，謝謝作者讓我在Reddit找回了最初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