岿（kuī）然不动

好杀

（生化研究领导小组实验室）

刘建国在接到郑明远的消息后大发雷霆，当即要求全体实验室职工开会。

“郑明远，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病毒管理库有这么大的安全隐患？！现在病毒样本失踪了，我看你怎么向上面交代！”刘建国当着众人的面大骂道。

“你不要跟我爆粗口！”郑明远以往从来不会顶撞上级，但现在一改之前的怂包态度，“我提出多少次更换实验室防护设备了？哪次不是被你卡住？而且，如此高传染性和高杀伤性病毒，我本来就不赞同用中储粮轮换下来的过期粮食做实验，结果竟然连仓库最基本的安保措施也没有，出了事你还怪在我头上？！”

“不要逃避问题！”刘建国吼道，“我不是在问监管是否安全和是否需要提供相关措施，上面自有考量。关键的问题是，既然病毒是你让下属存放到仓库里，你当然必须为此承担全部责任！说，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郑明远知道刘建国的性格，他本想再次辩解，但知道很可能会引火烧身，只好说：“现在当务之急不是追究谁的责任，而是立即找到这批样本失踪到什么地方去了。一旦流入民间，后果不堪设想！我希望管理部门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我刚才已经让李元修去调最近一个星期仓库的监控了，相信结果很快就能出来。”

正在说话期间，李元修就进来了，众人的目光立刻全盘向其聚集过去。

“组长，监控查到了。前天晚上十点三十七分，一群穿着制服的管理人员运来了一大批箱子，一共上百个，将仓库里的全部调换过来了。从操作上看，他们不像是之前的管理人员，并不熟练。通过监控回溯，这些人应该是中储粮物流公司的员工。”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把这批样本粮食换掉了？”郑明远实在是想不出来他们为何这样做。

“他们搬过来的箱子其实有一半是空的，另外一半装有生鲜，经过检测，是完全正常的食物。但是按照中储粮管理规定，它们已经过期一个星期。”

“......”在场的众人沉默不语，所有人似乎都在想，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老刘。”郑明远思考后抬起了头，“这些人如果是物流公司的，他们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秘密研制病毒的储存区域怎么会被外人知道？难道有人泄了密？！”

“泄漏国家绝密级机密，起刑十年！”刘建国拍了一下桌子，像是明白了些什么，“不管是谁，必须给我找出来！我现在马上去武汉中储粮物流公司一趟！”

......

（两个小时后）

“王总，有人来了！”秘书再次慌张地冲进办公室。

“你慌什么？来者不善的话不知道拦住吗？！”王总将刚喝完茶的茶杯放下。

“这次恐怕不行了......”秘书话音未落，办公室的门被人再次推开，这次直接将门推到了底，让门发出“哐啷”一声巨响。随后，五六个身材高大强壮的男人冲了进来，领头的一个年纪稍大，穿着军装，正是刘建国。剩下的几个人，穿着西服，戴着墨镜，第一眼看上去，就像是黑社会的打手。

“你们什么人？！”王总见这势头，大惊失色。

“请问你是武汉中储粮物流公司的王X吗？”刘建国问道。

“我是，请问你们......”

刘建国向王总出示了一下证件：“我是国家安全部门的，你涉嫌在中储粮交接过程中利用职务便利谋取不正当利益，以及泄漏国家机密、盗窃国家秘密载体，请立即和我们走一趟，核实相关情况！”

“你说什么？！”王总还没再多说两句，一个黑西服上前用手铐直接锁住了自己的腕部。

“请等一下！这是无稽之谈！！”王总大叫着。如果说刘建国口中指控的第一项罪名尚在情理之中，那么第二项、第三项罪名根本就是子虚乌有，怎么凭白无故多了这两项？

“有什么话到特派局去说！”

“你这是暴力执法！你们不是公安的人，拘留证呢？逮捕证呢？我日你妈的，我要告你们非法限制人身自由！”

王总的破口大骂并未引得黑西服及刘建国的一句回应，国安特派员用极大的腕力将王总强行扭出了办公室，留下一脸惊悚，最后不知所措的秘书还站在办公室里，一大票人离开办公室一分多种，他甚至还呆立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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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副组长，组长要求马上开会！”李元修在电话里声音不太正常。

“上午不是开过了吗？难道他这么快就查出来了？”郑明远问道。

“我不太清楚，你最好来一趟吧。”

“......好。”

刚刚回家短暂休整的郑明远，不得不又重新赶回了实验室。

“听说，你把病毒样本失踪的原因找到了？”郑明远在会上发问道。

可这次刘建国的表现和上午有些不同，不仅完全没有了乱骂人、乱扣帽子的气焰，反倒眉宇间闪烁着一丝不安，众人没有察觉的是，他的双手甚至渗出了微微的汗珠。

“病毒，病毒失踪的始末已经知道了，但现在情况比预想的严重，因为一些原因，带病毒的那批生鲜已经被农村的几户家庭食用，并且造成了感染，今早在武汉市中心医院发生的那件事就是这么来的。”

众人听到这个消息，无一不表示震惊。郑明远更是没料到，上午随口预计的最坏结果，竟然真的成了现实。他眉头紧皱片刻，当机立断道：“如果是这样，那就不是我们实验室能处理的问题了，病毒的杀伤力和传染力想必各位有目共睹，必须马上上报政治局！赶在病毒扩散之前解决危机，要不然全国会陷入混乱的！”

郑明远说完立马就要走出实验室。

“给我回来！”刘建国传出的声音如同子弹一样打穿郑明远的后背，他出行的脚步当即就终止，停留在了远地。当他回头时，刘建国上午会议上的那种不可反驳的领导型表情又回来了。

“这件事情要是上报的话，我想我们就完了。”刘建国此刻显得有些慌乱：“渎职肯定是脱不了干系的。”

郑明远一愣，但很快，变得释然。多年来，因看透中国官场和积压在内心的愤懑，在这一刻一涌而出：“完了？现在知道完了？怎么之前我提出更新安保措施的时候想不到呢？！出了事情也好，我本来也不想再和这该死的病毒打交道了。”

“郑明远！”刘建国大怒道：“你这是什么态度，知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我要是完了，你他妈的也跑不了！整个小组都会被搭进去的！”

“那又怎样？”郑明远说出的前半句话，其平静的态度反让刘建国惊愕，随后郑用愤怒的语气吼道：“老子早就不想干了！上面花他妈八个亿的资金去搞生化病毒，却说升级实验防护级别的钱都没有，鬼才相信！这些钱去哪了？还不是被你们这些狗日的吞了，你们这帮狗官，成天贪污腐败，祸国殃民，出了事情只会往下属身上推责任。这就是你们标榜的为人民服务？我看是为人民币服务！你们罪大恶极，死有余辜！”

郑明远当即骂得刘建国完全傻愣了，其他的人也是一脸惊骇，且不说这些话完全不是一般人敢说的，郑明远这种一向只求自保，连上级都不敢反对的人，怎么会一下子和冲塔行为挂钩？这完全颠覆了众人的价值观。

事到如今，郑明远也算是破罐子破摔了，不是完全绝望，他也不会说这样的话。

“刘建国，老子完了，小组完了，都和我没有关系，大不了去监狱过完下半辈子。你要是敢压着这件事不上报，老子就越级上报！根据国安委的章程，下级有越级直接向政治局汇报工作，如果病毒传染出去，那遭殃的，恐怕就不是一个小组了。“

郑明远说完，再也不管众人的反应，转身摔门离去。

......

郑明远找到停在专用停车场的轿车，愤怒地拿起电动车钥匙，轿车发出两声开启声音，随之车门解锁。郑明远打开驾驶门，坐了进去，照例像往常一样，按动电子打火的按钮。

轿车冷不防“轰”的一声巨响，车顶卷起一团黄色火焰，四个车门被当场炸飞，车子完全变了型，只剩下底盘和四个轮子，还在原地岿然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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